9CaKrnJy7Od hope.huanqiu.comarticle俞可平:我为什么推动公民社会/e3pmh4858/e3pttusns俞可平:他以政治为学,却不固步自学。他置身意识形态之中,却超脱于利害得失之外。他在事与在言,皆于复杂语境中坦然向前,为转型政治的理论探索尝试小角度射门。民主是个好东西,善治是个好东西,公民社会是个好东西、政府创新是个好东西,中国模式与普遍价值融合是个好东西……唯有真实饱满的生命、沉潜自省的思考、以众人之事为志业,才有这么多真知灼见的好东西。 2006年底,《民主是个好东西》一文,在中国知识界掀起一场激烈的民主大讨论。正是在这场思想风暴中,俞可平和他的政治哲学思想开始系统为世人所知。从公开客观评述“民主是个好东西”、到系统研究“中国公民社会的兴起与治理变迁”、“中国公民社会的制度环境”,以及提出“善治”与“增量民主”等系列政治理论成果,公民社会始终是俞可平着力最多、研究最久的一块领域。在俞可平眼里,当下中国一个健康公民社会的蓬勃发展,实则关系着未来中国政治改革软着陆的宏阔前景。“制度层面也开始改变,涉及民间组织管理的三个《条例》,已经多次修改;在深圳、浙江、江苏、上海、北京,已经出现了试点行为,一些地方已经取消了对民间组织要有挂靠单位的规定,有的地方还引入并试行社会组织备案制”,“这些变化非常可观”,俞对改革前景十分乐观。从地铁四号线出来,右拐即是一条窄小的北京胡同。沿胡同直走,穿过椿树巷,一幢白色大楼就在眼前。这里是中央编译局,一个号称中央智囊单位的所在。2001年,俞可平在北大获得政治学博士学位以后,就一直在这里工作。如果不是本单位职工,现在外人已很少知道它的全名是: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。“我非常愿意去做一些推动公民社会的事情”,12月初,出差重庆前,俞可平接受了南都专访。中国公民社会正迅速崛起“无论是叫‘公民社会’、还是‘市民社会’,或‘民间社会’,其实都是对同一个词的不同译意,即对civilsociety的不同翻译”,清瘦、谦和的俞可平老师,首先坦承这一概念是“舶来品”。(来源:南方都市报 南都网事实上,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,作为长期研究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的俞可平,便开始着手研究公民社会。“我们那时候读马克思主义,是非常认真地在读,是反复读,马克思经典论著中,就有市民社会的提法,而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”,当时,年轻的俞可平注意到,在马克思主义原著中,“市民社会”并不仅是一个负面意义的词,不是当时中国社会所普遍理解的“小资产阶级社会”、或“一个经济基础”,还有着其他意义。为弄明白“市民社会”的准确内涵,俞可平首先找来马克思德文版原著进行研读。接着找来英文版、法文版对照马克思著作的译作,一一比较揣摩。“‘市民社会’的词源,最早可上溯到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,但当时是指一个与自然状态相对应的文化社会或政治社会;到马克思时代,‘市民社会’概念已主要是基于二分法基础之上,即政治国家与市民社会;再经过20世纪30年代和80年代以来的葛兰西、哈贝马斯、柯亨等西方重要思想家的讨论与发展,此时‘市民社会’内涵已发生变化”,俞可平称,“已变成了我们今天‘市民社会’的涵义,即一个区别于国家或政府系统、市场或企业系统之外的所有民间组织或民间关系的总和”。90年代初,俞可平将自己对“市民社会”的研究成果,发表在《中国社会科学》刊物上。当时,刊物编辑看完稿后,认为这将是一篇“冲击性”稿件,将对马克思主义造成冲击。因为90年代的中国理论界,还没有人如此去“解读”“研究”马克思主义。“你等着挨批评吧”,俞可平记得那位编辑特意叮嘱。然而,批评并没有如期到来,这位新中国自己培养的第一代政治学博士的勇气倒可见一斑。多年后,俞可平将当时未受批评的原因,归结为“自己学问做得很细很细”,“几乎是一个概念一个概念考证过来的”,“要想反驳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”。“‘市民社会’只是一种政治学描述,并不绝对姓资或姓社,现在我们更愿意叫它‘公民社会’,它其实是市场经济与民主政治发展的必然产物”,让俞可平欣喜的是,接下来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,尤其是近几年中国日益蓬勃发展起来的各种社会组织,让俞早期的研究理论得到了现实印证。“大量活跃的行业组织、学术团体、社区组织、网络组织的出现,意味着中国社会结构发生变化”,“一个相对独立的中国公民社会正迅速崛起”,俞可平通过大量研究,他判断目前中国各类社会组织已多达300多万个。公民社会的制度困局与出路政治理论家永远走在时代的前列。80年代末90年代初,当俞可平通过学术研究,开始洞晓公民社会时,国内“一切以经济发展为中心”,还正奔跑在埋头苦干、拼命发展国民经济的路上。“80年代未,苏东剧变,尤其是东欧‘颜色革命’中,民间组织都发挥了相当作用,这让中国政府很警惕,担心会削弱党对社会的领导能力与管理能力,但同时也促使我更加重视公民社会研究”,俞可平一探究里的执着,让他在后来的研究中,终于发现:公民社会其实是一把双刃剑,“而非此前我们一直将它当做负面的东西”。“因为社会组织具有非政府性、非营利性、相对独立和自愿等特点,这就决定了政府的政策和行为得当,就容易使民间组织与政府合作,有利于社会和谐与稳定;反之,民间组织就可能走向政府的对立面,危害社会团结与稳定”,俞可平相信,只有公共利益最大化的“善治”,才是现代化中国所追求的理想政治状态,而公民社会与政治国家的合作,是走向“善治”的不二法门。2006年岁末年初,俞可平发表访谈录《民主是个好东西》,文章让国内知识界迅速掀起一场关于“民主”的公开大讨论。海外更将这篇文章视作中国政府的“投石问路”。这篇文章,让俞可平从一个书斋里的学者,变成中国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。“我也没想到有那么大反响”,“许多人问我写作这篇文章的初衷,其实我的初衷非常简单,当时在‘民主问题’上有很多争议,出现了一些令人担心的错误观点,我觉得政治学者有责任纠正这些错误认识,民主就是主权在民,或人民是权力的主体”,俞解释。同时,面对“智囊”、“文胆”、“中共理论新秀”、“体制内的改革派”等种种随后而来的盛誉,俞可平在家乡浙江的一次演讲中坦陈:“这都是虚名,其实我就是一名普通学者”。“当过最大的官,就是农村生产队的一名植保干部”。2008年,汶川大地震灾难现场,中国人第一次看到了如此之多的社会组织参与救灾。在学术界,有学者更将之视为中国公民社会元年。俞可平对公民社会的研究依然没有停步。俞通过研究,对眼下正在崛起中的中国公民社会整体特征和制度环境进行了分析。他认为:在有中国特色市场经济与政治发展前提下产生的中国公民社会,也必然是有中国特色的公民社会,即具有政府主导型、过渡性、发展不规范与不平衡等特点。而中国公民社会的制度环境,具有宏观鼓励与微观约束、分级登记与双重管理、双重管理与多头管理、制度匮乏与制度剩余等六大特征。“目前中国公民社会最主要的问题和困难,来自其制度环境”,让俞可平欣慰的是,近些年中国政府对民间组织的态度已有很大改观,从以前的“限制”、“不鼓励”,已发展到了“宽松”、“积极培育和规范管理”。“制度层面也开始改变,涉及民间组织管理的三个《条例》,已经多次修改;在深圳、浙江、江苏、上海、北京,已经出现了试点行为,一些地方已经取消了对民间组织要有挂靠单位的规定,有的地方还引入并试行社会组织备案制”,“这些变化非常可观”,俞对改革前景十分乐观。事实上,俞可平对公民社会除进行充分理论研究,也一直关注并实践推动着中国公民社会的健康成长。2000年,俞找到了同样致力于民主政治探索的中央党校党建部主任王长江,以各自单位共同发起“中国地方政府创新奖”;2010年,他们再次发起“中国社会组织创新奖”,从基层地方政府和基层社会组织两个不同纬度的创新,共同指向“善治”。在俞所探索的中国政治改革路径中,他认为,“增量民主”是中国能够找到的以最小的政治和社会成本走向民主的道路。而一个健康的公民社会,对中国民主进程影响深远,并直接构成未来“善治”格局之一,即政治、经济、社会三分天下有其一。“因为未来政府权力势将逐步退缩,退出某些社会领域,但退出并不意味着留下真空,而是必须由健康的社会组织进行替补,承担起部分管理社会的职能”,俞解释。作为一名政治学者,俞可平的眼光显然看得更远:“从经典马克思主义论著看,不仅民主作为一种政治制度是要消亡的,国家也将消亡,最终还权力于人民”。俞将这种历史趋向,笑着比喻为“天上的北斗星”,认为是所有政治发展一种方向。1355193120000责编:liuliuNGO发展交流网135519312000011[]{"email":"liuliu@huanqiu.com","name":"liuliu"}
俞可平:他以政治为学,却不固步自学。他置身意识形态之中,却超脱于利害得失之外。他在事与在言,皆于复杂语境中坦然向前,为转型政治的理论探索尝试小角度射门。民主是个好东西,善治是个好东西,公民社会是个好东西、政府创新是个好东西,中国模式与普遍价值融合是个好东西……唯有真实饱满的生命、沉潜自省的思考、以众人之事为志业,才有这么多真知灼见的好东西。 2006年底,《民主是个好东西》一文,在中国知识界掀起一场激烈的民主大讨论。正是在这场思想风暴中,俞可平和他的政治哲学思想开始系统为世人所知。从公开客观评述“民主是个好东西”、到系统研究“中国公民社会的兴起与治理变迁”、“中国公民社会的制度环境”,以及提出“善治”与“增量民主”等系列政治理论成果,公民社会始终是俞可平着力最多、研究最久的一块领域。在俞可平眼里,当下中国一个健康公民社会的蓬勃发展,实则关系着未来中国政治改革软着陆的宏阔前景。“制度层面也开始改变,涉及民间组织管理的三个《条例》,已经多次修改;在深圳、浙江、江苏、上海、北京,已经出现了试点行为,一些地方已经取消了对民间组织要有挂靠单位的规定,有的地方还引入并试行社会组织备案制”,“这些变化非常可观”,俞对改革前景十分乐观。从地铁四号线出来,右拐即是一条窄小的北京胡同。沿胡同直走,穿过椿树巷,一幢白色大楼就在眼前。这里是中央编译局,一个号称中央智囊单位的所在。2001年,俞可平在北大获得政治学博士学位以后,就一直在这里工作。如果不是本单位职工,现在外人已很少知道它的全名是: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。“我非常愿意去做一些推动公民社会的事情”,12月初,出差重庆前,俞可平接受了南都专访。中国公民社会正迅速崛起“无论是叫‘公民社会’、还是‘市民社会’,或‘民间社会’,其实都是对同一个词的不同译意,即对civilsociety的不同翻译”,清瘦、谦和的俞可平老师,首先坦承这一概念是“舶来品”。(来源:南方都市报 南都网事实上,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,作为长期研究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的俞可平,便开始着手研究公民社会。“我们那时候读马克思主义,是非常认真地在读,是反复读,马克思经典论著中,就有市民社会的提法,而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”,当时,年轻的俞可平注意到,在马克思主义原著中,“市民社会”并不仅是一个负面意义的词,不是当时中国社会所普遍理解的“小资产阶级社会”、或“一个经济基础”,还有着其他意义。为弄明白“市民社会”的准确内涵,俞可平首先找来马克思德文版原著进行研读。接着找来英文版、法文版对照马克思著作的译作,一一比较揣摩。“‘市民社会’的词源,最早可上溯到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,但当时是指一个与自然状态相对应的文化社会或政治社会;到马克思时代,‘市民社会’概念已主要是基于二分法基础之上,即政治国家与市民社会;再经过20世纪30年代和80年代以来的葛兰西、哈贝马斯、柯亨等西方重要思想家的讨论与发展,此时‘市民社会’内涵已发生变化”,俞可平称,“已变成了我们今天‘市民社会’的涵义,即一个区别于国家或政府系统、市场或企业系统之外的所有民间组织或民间关系的总和”。90年代初,俞可平将自己对“市民社会”的研究成果,发表在《中国社会科学》刊物上。当时,刊物编辑看完稿后,认为这将是一篇“冲击性”稿件,将对马克思主义造成冲击。因为90年代的中国理论界,还没有人如此去“解读”“研究”马克思主义。“你等着挨批评吧”,俞可平记得那位编辑特意叮嘱。然而,批评并没有如期到来,这位新中国自己培养的第一代政治学博士的勇气倒可见一斑。多年后,俞可平将当时未受批评的原因,归结为“自己学问做得很细很细”,“几乎是一个概念一个概念考证过来的”,“要想反驳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”。“‘市民社会’只是一种政治学描述,并不绝对姓资或姓社,现在我们更愿意叫它‘公民社会’,它其实是市场经济与民主政治发展的必然产物”,让俞可平欣喜的是,接下来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,尤其是近几年中国日益蓬勃发展起来的各种社会组织,让俞早期的研究理论得到了现实印证。“大量活跃的行业组织、学术团体、社区组织、网络组织的出现,意味着中国社会结构发生变化”,“一个相对独立的中国公民社会正迅速崛起”,俞可平通过大量研究,他判断目前中国各类社会组织已多达300多万个。公民社会的制度困局与出路政治理论家永远走在时代的前列。80年代末90年代初,当俞可平通过学术研究,开始洞晓公民社会时,国内“一切以经济发展为中心”,还正奔跑在埋头苦干、拼命发展国民经济的路上。“80年代未,苏东剧变,尤其是东欧‘颜色革命’中,民间组织都发挥了相当作用,这让中国政府很警惕,担心会削弱党对社会的领导能力与管理能力,但同时也促使我更加重视公民社会研究”,俞可平一探究里的执着,让他在后来的研究中,终于发现:公民社会其实是一把双刃剑,“而非此前我们一直将它当做负面的东西”。“因为社会组织具有非政府性、非营利性、相对独立和自愿等特点,这就决定了政府的政策和行为得当,就容易使民间组织与政府合作,有利于社会和谐与稳定;反之,民间组织就可能走向政府的对立面,危害社会团结与稳定”,俞可平相信,只有公共利益最大化的“善治”,才是现代化中国所追求的理想政治状态,而公民社会与政治国家的合作,是走向“善治”的不二法门。2006年岁末年初,俞可平发表访谈录《民主是个好东西》,文章让国内知识界迅速掀起一场关于“民主”的公开大讨论。海外更将这篇文章视作中国政府的“投石问路”。这篇文章,让俞可平从一个书斋里的学者,变成中国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。“我也没想到有那么大反响”,“许多人问我写作这篇文章的初衷,其实我的初衷非常简单,当时在‘民主问题’上有很多争议,出现了一些令人担心的错误观点,我觉得政治学者有责任纠正这些错误认识,民主就是主权在民,或人民是权力的主体”,俞解释。同时,面对“智囊”、“文胆”、“中共理论新秀”、“体制内的改革派”等种种随后而来的盛誉,俞可平在家乡浙江的一次演讲中坦陈:“这都是虚名,其实我就是一名普通学者”。“当过最大的官,就是农村生产队的一名植保干部”。2008年,汶川大地震灾难现场,中国人第一次看到了如此之多的社会组织参与救灾。在学术界,有学者更将之视为中国公民社会元年。俞可平对公民社会的研究依然没有停步。俞通过研究,对眼下正在崛起中的中国公民社会整体特征和制度环境进行了分析。他认为:在有中国特色市场经济与政治发展前提下产生的中国公民社会,也必然是有中国特色的公民社会,即具有政府主导型、过渡性、发展不规范与不平衡等特点。而中国公民社会的制度环境,具有宏观鼓励与微观约束、分级登记与双重管理、双重管理与多头管理、制度匮乏与制度剩余等六大特征。“目前中国公民社会最主要的问题和困难,来自其制度环境”,让俞可平欣慰的是,近些年中国政府对民间组织的态度已有很大改观,从以前的“限制”、“不鼓励”,已发展到了“宽松”、“积极培育和规范管理”。“制度层面也开始改变,涉及民间组织管理的三个《条例》,已经多次修改;在深圳、浙江、江苏、上海、北京,已经出现了试点行为,一些地方已经取消了对民间组织要有挂靠单位的规定,有的地方还引入并试行社会组织备案制”,“这些变化非常可观”,俞对改革前景十分乐观。事实上,俞可平对公民社会除进行充分理论研究,也一直关注并实践推动着中国公民社会的健康成长。2000年,俞找到了同样致力于民主政治探索的中央党校党建部主任王长江,以各自单位共同发起“中国地方政府创新奖”;2010年,他们再次发起“中国社会组织创新奖”,从基层地方政府和基层社会组织两个不同纬度的创新,共同指向“善治”。在俞所探索的中国政治改革路径中,他认为,“增量民主”是中国能够找到的以最小的政治和社会成本走向民主的道路。而一个健康的公民社会,对中国民主进程影响深远,并直接构成未来“善治”格局之一,即政治、经济、社会三分天下有其一。“因为未来政府权力势将逐步退缩,退出某些社会领域,但退出并不意味着留下真空,而是必须由健康的社会组织进行替补,承担起部分管理社会的职能”,俞解释。作为一名政治学者,俞可平的眼光显然看得更远:“从经典马克思主义论著看,不仅民主作为一种政治制度是要消亡的,国家也将消亡,最终还权力于人民”。俞将这种历史趋向,笑着比喻为“天上的北斗星”,认为是所有政治发展一种方向。